恍惚中，清枕看到葬礼那天的雨。

每一滴。

侵入皮肤的寒意。

还有那个人，在背后喊她，告诉她要带她走。

“秦小姐。”清枕在清澈的阳光下恍然抬眸，噙着空洞落寞，她问：“是不是秦家的人，都喜欢无事生非？”

黑影从惊恐的小脸旁绕了过来。

停在清枕面前。

“傅家的女人，是不是都不知检点？”

一刹那。

清枕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她想哭。

眼睛却干涩的没有一点湿润。

这么多年，她只换来了一个不知检点。

心里在流淌着血。

清枕挂上微笑，木然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好像从来没仔细看过陆丞歌。

因为总觉得。

会有机会的，他们总会有机会

她耳畔是悠远绵长的声音，他说，跟我回去。

他说，一刻也离不开你。

他说，我们结婚

脑海里是翻滚着的过往。

阿烜拉了她一把。

清晰的感知将她拉回无情的现实。

看着陆丞歌的瞳孔朦胧无力，她张了张嘴，哑然的发不出声音。

而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

那张阴郁的面孔终于渐渐滑起嘴角，他在笑。

笑清枕的蠢。

他太陌生了。

“沈小姐这是默认了？”他忽然勾起唇角，口吻轻佻。

清枕觉得什么地方阵阵发着刺痛。

痛的她窒息。

“阿丞。”隐瑟揪了揪陆丞歌的袖子，“我们快走吧。”

清枕看到陆丞歌安慰隐瑟时的样子。

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情。

“好。”他轻声开口。

不是第一次这么痛了。

清枕这样告诉自己，早就已经麻木了，不会再痛了。

一只纤细的臂膀蓦然揽过清枕的肩。

她回过神，额头撞进温暖结实的怀里。

散发着淡淡的百合香。

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一瞬间，竟然有半分钟迷失了。

脑袋上方传来男性磁性的嗓音，“我的未婚妻不懂事，说话不好听，希望陆夫人不要介意。”

阿烜睁大了双目。

他不敢相信元慎会和一个傻子道歉。

元慎的一只掌心按在清枕的后脑勺，将力全然灌在那只手上。

温热的液体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清枕嗓子在颤抖。

白齿紧咬着下唇。

她能听到自己呜咽的声音。

陆夫人

元慎是在称呼隐瑟。

强忍已久的悲伤被这三个字压垮。

“她早就习惯了。”陆丞歌替隐瑟答道。

语气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波澜。

他们的声音缓缓变小。

清枕眼前越来越模糊，脑中的意识也逐渐薄弱。

远去的脚步声愈来愈小。

元慎放开他的手，扶住清枕的肩。

没有看她。

“去开车。”对着阿烜说着。

只是一小会。

却觉得好像在这里站了许久。

久到身子都僵在了一团，意识都消失不见。

元慎轻柔的捧起清枕的脸，她眸光空洞无神。

呆滞的看着元慎。

却好像看到了一团空气。

“沈清枕。”

他叫了一声。

清枕恍然点头。

元慎垂下眸子，长睫在光泽的映照下染着细碎的光点，他好看极了。

那张阴霾的脸。

因为看到清枕，而变得清晰温着笑意。

下巴低垂，微凉的薄唇落在清枕的额间。

再移开。

摩挲着她的皮肤。

“你还爱他？”

他们离的很近，尽管元慎的语气很轻，轻到像梦语恍惚，清枕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就算你不承认傅家，他也的确是至傅家与绝境的罪魁祸首。”

傅谏殊的那双腿。

四月的命。

傅家的存亡。

全都是因为陆丞歌，而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她却还再想他。

心中都止不住厌恶自己。

陆丞歌说的对。

她的确是不知羞耻。

“他现在还是有妇之夫。”元慎提醒道：“就算你讨厌我，不愿意嫁给我，难道你愿意给他做情人吗？”

蓦地。

清枕眸里含着恨意。

“我不会再想他了。”

说着。

她转身，步伐极快，生怕多留一秒就会后悔自己的话似的。

一只手扯住她。

元慎几步跟上她。

拉住清枕的手，呢喃着嗓音：“拉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