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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本并排而坐,中间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

  忽而,佘宴白膝行过去,一手撑地,上身伏在敖夜身上,纤细的腰肢下塌出优美的弧度。

  阿夜,你也觉得这世间所有的灾厄都是恶龙作祟吗?他仰着头,殷红的唇勾起,犹沾着糕点残渣的手沿着敖夜的手臂缓缓往上攀爬,直至敖夜温热的脖颈,然后缓缓摩挲着。

  佘宴白脸色惨白,却还在笑着,冰凉的手指停在敖夜脖侧的桥弓穴上,哑声道,你怎么不说话?

  如果这个肖似神龙的人敢点头,那他就没存在的必要了。佘宴白心中杀意渐起,雾蒙蒙的眼眸隐隐发红,一时间也不在乎敖夜体内的气息能治愈他了。

  而敖夜还在后怕,刚刚若非他及时收剑,佘宴白这般突然过来,说不定会被剑刃划伤。

  你脸色突然变差,莫非是又犯病了?回神之后,敖夜皱着眉,却是答非所问。

  回答我。佘宴白冷下脸,双指一并,狠狠地捏了下敖夜的皮肉。

  别闹。敖夜脖间一痛,抓住佘宴白的手腕,无奈道,身体为重。

  他掏出老姜头给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后塞进佘宴白微凉而柔软的唇间,快吃下去。

  佘宴白咽下药丸,瞪着敖夜非要一个答案,说。

  敖夜心下稍安,又察觉到手中细瘦的手腕比北境深冬时节的冰雪还冷,便起身取出几件大氅裹住佘宴白。

  佘宴白周身萦绕的杀意,敖夜却像没看见似的。

  待把人裹严实了,敖夜才有心情回答,我没见过龙,所以他是好是坏我无法置喙。但我知道三人成虎,且世间传说多为缪传,不可尽信。百姓祭祀神灵也好,驱逐恶灵也罢,多是求个心安,未必在乎他们是真是假。你若不喜,不听不闻便是了,何苦气着自己?

  佘宴白皱着眉缓缓舒展开,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算你过关。

  敖夜听着这话,却觉得像饶你一命,不由得摇头失笑,嗯,多谢宴白宽宏。

  佘宴白心神一松,刚刚强行抽取体内灵力的不适顿时涌了上来,身体一软倒在了敖夜怀里。

  透过车帘,望见外面的大雨与闪电,佘宴白身子抖了一下,转头把脸埋进敖夜的胸膛上,喃喃道,我有些困了

  那便睡吧。敖夜拥着人,手轻轻地拍打着佘宴白的背部哄他入睡。

  马车吱呀吱呀地响,路过江安府时,却被数位家仆模样的人拦了下来。

  我家主人已在府中备下宴席,只待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殿下是否肯赏光?

  第19章

  华灯初上,夜未央。

  柳氏本家的游园里张灯结彩,长案分列两侧从厅内一直摆到了厅外,不一会儿便陆陆续续坐满了柳氏族人与江安府的官员富绅。

  容貌姣好的侍女们端着珍馐美馔和美酒佳酿鱼贯而入,待动作轻轻地放下后又默默退下。浓郁的酒香与佳肴之香缠绕着勾出人们的食欲与酒虫,然而这会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并肩而来的两人身上。

  着黑衣的男子高大俊美、自带威仪,深邃的凤目扫来时,令人不禁正襟危坐。而他身侧的青衫男子,眉眼妖冶,转盼多情,行走间身姿袅娜,看着不像个正经人,众人多有轻视,只当是敖夜带来的一个玩.物。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江安府的官员和富绅在柳氏家主柳兰轩的带领下齐齐行礼。

  敖夜神色淡淡,虚抬了下手,诸位不必多礼。

  佘宴白瞟了眼柳兰轩,观其骨相已年过半百,但面上却不见一丝老态,头发乌黑发亮,白面无暇,瞧着像个正值壮年之人。

  再是驻颜有术,区区一介凡人也不会有如此好的气色,除非他服用过上界丹修炼制的驻颜丹。看来一如敖夜所言,出自柳氏的那位修者很是眷顾后辈啊

  早就听闻太子殿下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殿下途径此地,能赏脸光临寒舍令老朽一尽地主之谊,真是不胜荣幸啊。柳兰轩笑着迎上前来,似乎毫不在意敖夜来南方一趟就杀了他柳氏两个族人。

  叨扰了。敖夜微微颔首,带着佘宴白绕过柳兰轩直接坐上首位。

  佘宴白倚着他,瞧着下方诸人各异的神态,笑意盈盈。

  敖夜态度冷淡,只勉强维持面上的客气,但柳兰轩却满不在乎,入席后笑道,殿下第一次来南方便是为水患一事操劳,想来还未来得及领略南方的风情,今夜花好月圆,殿下正好可以趁机欣赏一番。

  柳兰轩拍了拍手,厅外立刻走来一队伶人,在席间的空地上或坐或立,纤纤十指拨弄着管弦丝竹,当即有靡靡之音在夜风中流转。

  又有一群衣衫轻薄、身姿窈窕的舞姬快步走来,扭着纤细的腰肢舞着轻盈的水袖,柔媚的脸蛋上挂着勾人的笑容。

  舞姬们一会聚拢如含苞待放,一会散开如遍地开花,美不胜收。

  一支曼妙的舞结束,舞姬定格在各自最美的姿态,其中相貌最出色的一位舞姬伴着逐渐淡去的乐声,旋转着走向首位,中途有人为舞姬递上一杯酒。

  众人面露兴味,随之看去却不由得一愣,只见敖夜低着头默默吃菜,而他身侧妖里妖气的男子却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逐渐靠近的舞姬。

  奴婢见过殿下,请您享用。美貌的舞姬跪在敖夜脚边,双手高高捧着玉白的酒杯,含羞带怯的小脸微抬,端的是楚楚动人。

  表面上是请用酒,但在场的众人都知晓这要是收下了美人的酒,最后享用的哪会是酒,分明是蚀骨销魂的美人啊。

  敖夜放下筷子,垂眸看向舞姬,淡淡道,孤不胜酒力。

  言下之意,这酒他喝不了。

  美人献酒,殿下怎能不解风情?柳兰轩笑道,殿下不如给这位美人一个面子。

  是啊,谁能拒绝得了美人啊。

  殿下再不胜酒力,也多少喝点吧。

  看,殿下不收,这美人都要哭了。

  场中众人纷纷附和柳兰轩的话,有种今晚敖夜不喝这酒不行的架势。

  敖夜眉头一皱,摸上腰间的霜华剑。历来他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得了他。

  就在敖夜即将动手砸场子的刹那,佘宴白拍了拍他的另一只手。

  敖夜转眸,只见佘宴白起身,抬.臀往长案上一坐,两根葱白的手指捏起一只酒杯,俯下身笑吟吟道,请您享用。

  敖夜微怔,心跳在这一刻陡然失序。

  她有我美吗?给她面子不如给我面子,诸位觉得呢?佘宴白转过头,肤白貌美,笑容蛊惑如魔魅,凡是瞧见他的皆被摄去心魂。

  这一刻,没有一个凡人能在他神识的笼罩下说一个不字。

  佘宴白笑得花枝乱颤,酒杯中的酒水洒出去大半,回过头来,殿下,给个面子?

  嗯。

  敖夜声音微哑,伸手想接过佘宴白手中的酒杯,不料那被酒水打湿了手带着酒杯一躲,径直送到他唇边。

  敖夜抬眼,望进佘宴白黑白分明的眸中,怔怔地就着他的手饮下杯中仅剩的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