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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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就是——没问题,这件事情不会泄露。
和十乘寺学姊共度一夜后,隔天早上即使我脑袋一片混乱,还是匆忙赶回学生宿舍,我在半途中这么想着。
现在的情况确实就是那样。
我目前闯下的大祸,正是所谓的『早上才回家』。
正如字面上的意思,在外面待了一整夜,到早上才回家,我所做的行为毫无疑问就是这件事。是的,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的经验,打从出生之后,首度在外面待到早上才回家。
我是不良少年。
不纯洁的少年。
不清白的少年。
大方承认吧,这很明显就是个下流无耻的状态。
不过呢,HAHAHA,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因为我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从昨晚开始,我这个人在哪里做了什么事情,既无从得知,也没留下纪录,而且我也不打算老实招供。脸上的黑眼圈和浑身酒臭味,我也能想办法蒙混过去。所以眼前的状况到底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心里如此断言。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言词开脱责任。
好歹我也是个小说家,是靠文笔维生的人,我打算利用脑袋里所有词汇,来闪躲一切追问。
如此一来,我就能够再度与一如既往的日常生活接轨,将不小心偏向异常的自己变回原本的样子。
没错,我可是姬小路秋人。拥有全世界恋兄情结最严重的妹妹、以情色文学为业、扣押了几个名门望族的资产、以唯一一名男性的身份寄宿在房客全是美人和美少女的学生宿舍里,是个极为普通的高中生。
为了守住这样的自我定位,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所以,大步迈向前吧。
用力挥动双手,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回去吧。
我就彻底装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态度,神情严肃地走进学生宿舍的大门吧!
*
「你出去打了一炮才回来吗?」
突然间就遭到质问。
当我穿过正门,第一个遇到的人是正在晨练的学生会长,她提出了这个问题。
「——是呀,差不多啦。」
因为被命中要害而僵直的状态,我想应该只维持了两秒钟而已。
虽然我没料想到会被问到这种像是正中直球式的问题,但就算是意料之外的情况,我也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哎,此刻没有时间容我慌张失措了。
「唉呀,就是这样呀~」
我抓了抓后脑勺,做出掩饰难为情的样子这么回答:
「一不留神就陷入太深,所以早上才回来啦。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偶尔也会发生这种事的嘛啊哈哈——我在说什么啊!不对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会现在才回来是有苦衷的,请你稍微听我说啊,会长。」
……这样表现可以吧?
我认为自己的反应还算绝妙喔?与其吞吞吐吐隐瞒事情,不如就大方承认。先是自己装傻做梗,然后再自己接梗吐槽,这可是相当高段的手法。是呀,我可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就回来的哟,在跑回这里的途中,我在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各种问题该如何回答,我都已经做好模拟训练。我都已经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了,必须学会一、两招含糊其词的手段,用来闪避穷追不舍的质问——
「对方是十乘寺君佳吗?」
会长又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
我再次僵住两秒钟。
「——唉呀,你听我说。」
「我早就叫你小心点了。」
她完全不听我解释。
会长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将木刀扛在肩上仰望天空。
「托你的福,事情变得莫名其妙。而且现在正是大家为了莉莉安娜祭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你竟然还乱搞男女关系……不过这也没办法,我每次警告你的时候都说得暧昧不明,所以这件事情我也有错。」
「……呃,不是,那个……」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我冷汗直流,说话猛结巴。会长斜眼望着我,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可以吧?虽然莉莉安娜学园没有严格禁止学生谈恋爱,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超过学校允许的范围。如果只是早上才回来,还算是值得夸奖的事情,但你的情况还牵扯到学生会和文化祭实行委员,这可是校内最顶尖的两个组织啊,而且——」
说到这里,会长回过头去。
此时她望向学生宿舍的玄关。
玄关前站着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亚里沙——还有秋子。
「如果你不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应该知道那些彻夜未眠等你回来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吧。这样你了解了吧,嗯?」
*
事情就是这样。
我当然是二话不说,马上答应了会长的要求。
老实说,对我而书会长的提议确实是唯一可以拯救我的方法。因为昨夜发生的事情完全超乎想像,让我有些惊慌失措。说来或许惭愧,但这时候要是没人伸出援手,我恐怕无法从泥沼中脱身。
会长对我下达的第一道指示,就是向学校请假。
而且是无限期请假。
我的行动自由被大幅限制住,甚至禁止我离开学生宿舍的房间……实际上来说就是在家反省,我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置。
但是这段期间,当然不能和学生宿舍的同伴接触,连秋子也不行,这一点让我十分难过。
唯一能够和外界接触的机会,就是会长送食物过来的时候。我的手机当然被没收了,网路环境也被断绝。嗯,与其说是在家反省,倒不如说是在狱中关禁闭还比较贴切。
不过我当然无法拒绝这样的处置。
真要说的话,此时的我是带罪之身,除了顺从上头指示,别无他法。而且会长利用「进修」这种公务上的名义,让我在家反省的这段期间不会留下旷课纪录,一想到这份温情,我的眼眶不由得为此泛泪。二阶堂岚这个人真是值得信赖,对待自己人时更是如此。经过这次事件,我总算亲身体会到,为什么她被人称为饥不择食的捕食者,却还是拥有一群死忠支持者了。
回到正题,来谈谈在家反省的生活吧。
你若问我这段期间是否严苛又痛苦?答案是否定的。
而且我极力否定。
就算把我的嘴撕裂或是五马分尸,甚至用妹妹的生命来威胁,我也绝对不会点头说辛苦。
应该反过来说,在家反省的日子,对我而言简直就可以用置身天堂来形容。
你问我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处置,让我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
现在我最想要的东西,除了『时间』就没别的了。
唉呀,这情况真的是让我如愿以偿。姑且不说截稿日期已经逼近,我还负责许多莉莉安娜祭的工作,说实在的,是忙到喘不过气的时期——最近这种忙碌的生活似乎已是常态,想要让自己的作息回复正常,这次的在家反省可说是绝佳的机会。
一步都无法离开房间。
也没有任何外部干扰。
而且食衣住都有人打理。
这种情况该怎么形容最恰当?
以作家来说的话,『闭关』就是最好的说法。
被截稿日期逼得战战兢兢的我,在家反省根本不是惩罚,反倒可以说是一种奖励。
我也开开心心地埋头写稿。
这几天写得昏天暗地。
废寝忘食地黏在书桌前写个不停。
为了将早上才回家这件事赶出脑海,我一直写、一直写,大写特写。
二阶堂岚这位女性,说不定是神或是什么伟大的人物。我犯下这么失态的过错,她竟然还给我甜头尝,这样做真的好吗——我流下开心的泪水,一边大量生产原稿。在一定条件下的压力,对我而言似乎是有效的逃避手段。文书处理软体的档案位元数不断增加,打从我出道以来,这是第一次在截稿日前就能完成初稿。因为太过集中注意力,在家反省来到第三天时,我的体重明显下降不少。
「出狱了。」
房间门被打开后,会长这么说道。
「恭喜你,姬小路秋人,你可以出门了。」
「……啊,呃?」
「反应真是迟钝,你也该表现得高兴一点啊,总算可以离开禁闭室的生活耶。」
「啊,不是,是的,呃。」
对于迟钝这项指摘,我无法反驳。
刚才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意会过来是会长开门进来,而且在那之前,我甚至连房间有门这件事都忘了。对时间流逝的感觉也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等我看了电脑上的月历才发现——
咦?这是真的吗?已经过了三天?
「还有,你现在的样子很糟糕耶。」
会长苦笑地说道:
「双眼都是黑眼圈,头发也乱七八糟。幸好你身上没有异味,还算有救,不过再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个活在现代社会的人类……亏我还特地准备了湿毛巾之类的东西给你。」
「啊,是的,对不起。」
我好不容易集中意识。
唉呀,我还真是写了不少呢。
我这辈子大概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工作吧,在家反省的生活,对于做这种工作的人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环境。我的原稿进度因此大幅推进了耶……这段日子算得上是一种奖励了吧。原本应该是惩罚,却变成了奖励。
先不说这个。
我想这情况就是俗称的『因祸得福』吧。
虽然全身酸痛不已,但只要结局完美就无所谓了。唉呀,一放松下来,就开始注意起自己的仪容。虽然刚才会长说我身上没有异味,但是闭关了三天,照理说身上一定会很臭。现在的我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回归正常社会。
「呃,会长,不好意思,虽然有很多事情想要向你道谢,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先去洗个澡,这样一来,因工作过度而恍惚的脑袋或许能稍微清醒一些。」
「哈哈,真是败给你了。」
会长再度露出苦笑。
「我看你还没有完全变成恍神状态吧?我不知道你这三天来做了什么事情,但是似乎相当集中精神的样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自己搞得像是离群索居的人类,看起来就像是个熟悉的陌生人。这就是所谓不为人知的一面吗?」
「……?」
「事情还没结束哦。」
会长用严肃的表情,望着一头雾水的我。
「我没有说你的惩处已经结束了吧?或许应该说,现在才要正式开始。外面有一辆囚车在等着,没有时间让你泡澡了,快点给我滚出去。啊,有件事情要先跟你说,要是你有逃走的征兆,我会让你血染刀刃,这一点你可要记清楚。」
「什么?呃……」
囚车?
血染刀刃?
她到底在说什么?
「上法庭啰。」
我吓得不停眨眼,而会长只是冷冷地说:
「好啦,动作快点,再这么拖拖拉拉,你给法官的形象只会愈来愈差喔。」
「不,我想问……法庭是指?」
「就是审问罪人的地方啊,这种事情连小学生都知道吧。」
「不,我知道法庭的意思,不过,呃……?」
「接下来要开庭审判你这个罪人呀。」
会长抓住我的后颈,把我拎起来。
「你做好心理准备吧,虽然我个人一直把你当成可爱的情人候补,所以一直对你疼爱有加,不过这次的事件必须特别严厉处理。我看你至少先想好辩解的说词,就算是没有辩解的余地也一样。」
「啊?什么啊?」
当我被拖出玄关时,看到会长所说的『囚车』就停在外面。
那辆车看起来确实就是那种车子,厢型车的车窗上架着夸张的铁网,一旁还停了几辆像是护卫的黑色轿车。嗯,这确实是囚车没错,正如会长所说。
「不要再给我添麻烦,快点自己上车。」
语毕,会长将我推进厢型车内。
车上坐了几名穿着西装的彪形大汉,将我整个人团团围住,驾驶发动引擎,厢型车便驶了出去。「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即便我这么问道,但这群大汉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只是维持着教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不过,就算面对这样的处境,我还是心有余力。
这也不能怪我吧。我确实是干了一件糟糕的事情,心里也充满罪恶感,不过呢,哈哈!再怎么说,眼前的情景也太夸张了。
所以说,嗯,结论只有一个。
这是一场梦,是一场恶梦。
这么一来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在梦境里,不管遇上多么痛苦的情境,都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这三天我几乎不眠不休连续写稿,因为心理压力才会演变成如此。现实世界的我其实还在睡觉。
好啦,既然如此,那就将错就错吧。
我就看看这场恶劣的梦境,最后会演变成什么结局。
我抱持着『索性把这段经验写进小说里吧』这股心情,强打起精神,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来吧,不管是什么,都放马过来吧!
*
叩!
叩!
叩!
「请各位保持肃静。」
审判长敲打着木槌,原本吵嘈的人们也一齐沉默了下来。
「现在开始审判,被告请到前面来。」
「……呃,什么?」
另一方面,我被眼前的景象搞得一头雾水。
你问我为什么?那还用说,因为我被带到真正的法庭上了。
呃,这里怎么看都是法庭没错吧?我面前坐了一整排法官,左右还设有被告席和原告席,背后的座位全都被旁听的人群占满。
而且整间审判庭看起来似乎历史悠久,木制建材透出闪耀的光泽,四处都有漆料剥落的痕迹看起来十分逼真。这一切都做得相当真实,至少不是短时间内匆忙盖好的地方。
唉呀呀。
这梦境也太厉害了吧。
我的想像力实在太优秀了。
我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没想到却能够在脑袋里建构细节到这种程度,这应该可以说是一种才能吧。
不过,我的想像力终究还是露出破绽来了。
因为所有的法官全都是学生会的成员。顺带一提,坐在旁听席的人们,也大多是一些熟面孔——具体来说,就是莉莉安娜学园的同学,还有文化祭实行委员等人。这些人物阵容,显示出我的想像力实在是非常缺乏变化。
这是梦啊,就只是一场梦。
明明可以创造出这么详细的周遭环境,结果出现在梦境里的却都是熟人,到底是为什么呢?到底我的想像力算是丰富,或者是刚好相反,真教人搞不清楚。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请被告到前面来。」
审判长再次催促着我。
最好笑的一件事,就是审判长竟然是秋子。她穿着一袭合身的黑色长袍,脸上表情一本正经,在审判台上俯视着我——看到这幅景象竟然没有爆笑出声,我都想夸奖自己了。
「呃,我想顺便问一下,被告是说我吗?是吗?没错吧?我站在这里应该没错吧?」
「未经许可不准擅自发言,被告请上前。」
我试着提出问题,但是秋子表情冷淡,只是一味催促我上前。没办法,此时我只得照她的要求去做。很遗憾,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在此宣布,审判开始。」
审判长=秋子再次发表宣言,似乎准备要开庭了。
在一片充满紧张感的寂静中,审判长首先确认我是否为本人,结束之后由检察官朗读起诉状。
「呃,被告,姬小路秋人哥哥大人,不对,是姬小路秋人才对——」
这段话实在令人喷饭。
没想到宣读起诉状的人,也就是担任检察官起诉我的罪状的人,竟然是我那可爱的妹妹亚里沙。学生会那些人先姑且不论,让亚里沙这样的孩子出庭,令人完全感受不到紧张的气氛……此时我终于可以确定,眼前的光景绝对是一场梦。
好的好的,OKOK。
虽然我知道这是梦,但是亚里沙好像很认真在演这场闹剧。既然如此,在醒过来之前,我就好好享受这场喜剧怎么演下去吧——正当我心里这么想的时候……
「呃,针对被告姬小路秋人,在○○区××町的精品旅馆△△中,对受害者十乘寺君佳所做的强制猥亵行为一案,在细查过所有状况及证据后,检调单位判断此罪行已无疑点——」
「…………」
嗯。
我一瞬间冷汗直流。
明明应该是在梦中,怎么会有种一口气被拖回现实的感觉。不对,嗯,这个情况有一个专有名词来形容,就各方面来说,我心里都像是受到一记「会心一击」。唉呀,不行不行,我的嘴唇怎么在发抖,她说猥亵?猥亵是什么意思?那时候我根本就醉得不省人事。
「接下来请被告辩述。」
就在一阵混乱中,起诉状已经宣读完毕,秋子又催促着我。
「被告可以行使缄默权,你打算怎么做?」
(插图27)
「…………咦?」
「本庭了解了,准许被告行使缄默权。接下来是——」
我才一恍神,事情就演变成如此,连一点抗辩的机会都没有。
不对,就算我刚才提出辩解,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有自信能够说出什么正经话……话说回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我身边没有律师耶?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审判,对我也太过不利了吧?
还好只是一场梦。
「原告方,有什么证据可以指控被告的罪行,请呈上来。」
「是、是的。呃、呃,今天呢,我们请本案受害者亲自出庭做证。她本人强烈希望能够减少遭受恶质性犯罪所苦的人数。透过受害者亲自发声,绝对会是本案最有力的证据。」
「本庭承认证词正当性,请证人上前。」
审判长下令后,一名女性出现在法庭上。
当然,照情势发展来看,应该不用我多做说明,她们口中的『受害者』以及『证人』,除了十乘寺君佳学姊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不对不对,慢着慢着。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哦?
为什么她身上缠着绷带,还戴上眼罩而且拄着拐杖,看起来伤势极为严重?难道这三天里她过上了交通事故吗?
「请十乘寺小姐回答亚里沙的问题。」
咳咳,检察官=亚里沙清了清喉咙之后,开始询问证人:
「三天前,你和被告两个人在哪里?」
「是,那个时候我和秋人同学——」
接下来她所说的话完全没有问题。
因为我的记忆和十乘寺学姊的证词完全一致。首先在她的邀请之下,我们一起去了她常去的酒吧餐厅,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喝了一阵子之后,我开始大肆胡闹,现在回想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可怕,但是老板泰然自若地只顾着擦杯子。唉呀,我好像给那家店造成很大的困扰……一定要找一天去赔罪才行——
「……接着我喝得烂醉,很丢脸地失态了,就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那个时候,秋人同学先是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拇指,对着烂醉状态的我说:『要不要来一发?』」
噗!
在寂静无声的法庭里,传出一声低沉又难听的声音。
应该不需要说明,那阵声音当然是从我口中发出。
「不对不对不对,等一下,请等一下——」
「保持肃静。」
叩叩,一阵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室内。
那是审判长敲打木槌的声音。
「未经许可不准擅自发言。接下来再有违反规定的行为,我会请你离席,听到了吗?证人,请继续往下说。」
看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保持沉默。
是啊,我还是保持冷静吧。因为这只是一场梦,反应太过度就逊掉了。
可是啊,她所说的一切我根本就毫无印象,被人家胡乱指证,我也没必要保持沉默吧。老实说,我反告她公然毁谤也是情有可原,该怎么做呢?算了,反正只是作梦。
「之后秋人同学态度很强硬。」
十乘寺学姊又继续发表证词:
「他抓住我的手——应该说,他紧紧抱住我的肩膀,不让我逃走,同时把我一路强拉到旅馆。我当时因为喝了酒所以意识模糊,完全无法抵抗……」
「那个时候被告他……」
亚里沙在这时插嘴问道:
「对十乘寺小姐你做了什么事?」
「是、是的。那个时候,他的行为已经太超过了。因为在把我带到旅馆的途中,他的手一直摸我的胸部和屁股。我当然觉得很讨厌,是真的。就算喝得再怎么醉,我还是分得出事情的分寸。但是他真的很强硬,双眼就像野兽一样,让我觉得要是再抵抗下去会有危险,所以我只能任他为所欲为。接着他把我带进旅馆里,最后对我做出猥亵行为……」
十乘寺学姊说起话来结巴又冷淡,但这样的证词反而给人迫近真实的感觉。台上的审判长及其他法官,还有旁听席上的所有人们,全都认真地侧耳倾听。
这个时候我在做什么呢?
不用说也知道,我只能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是的,因为再怎么说,事实也绝对不像她所说的那样。说真的啦,我才没有对女人饥渴到那种程度,就算有,也没胆量做出她所说的那种事。因为我还是个没有经验的人,又不是玩咖,就算再怎么醉也不可能啦,对吧?
「猥、猥亵行为是指……」
亚里沙表情僵硬地接着问道:
「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就、就是……」
「请你务必据实以告。这不但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避免出现下一个受害者,请你一定要提起勇气来作证。」
「是、是的,我要说,请让我说完。」
十乘寺学姊这么说完,深呼吸停顿了一下。
接着她露出下定决心似的表情说:
「进入旅馆之后,秋人同学慢慢地从背包里拿出某样东西。我才想着他到底要做什么,于是往他一瞥,就发现他好像拿出一件衣服。在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时,秋人同学便将那件衣服摊开来向我展示——然后我才发现那是件什么样的衣服。那不是给大人穿的衣服,而且还不只这样,他同时也拿出了围兜兜和奶嘴。」
「围兜兜?奶嘴?」
「是的,就是围兜兜和奶嘴。」
「总之就是婴儿穿的衣服,那是秋人哥哥大人——被告自己带来的吗?他带这些东西在身上,到底想做什么?」
「是的,他把衣服秀给我看之后这么说了:『我现在就要穿上这件衣服,所以我等一下就会变成一个婴儿,你就是守护婴儿的妈妈。做妈妈的人一定都会听从小婴儿的要求,而且为了小婴儿什么事情都得做。听懂了吗?』……我实在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但事实就是这样。被告他强迫我,要跟他玩『小婴儿家家酒』……!」
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同时大叫起来:
「我抗议!」
「抗议无效。」审判长间不容发地否决我,接着又说:「证人,请继续说。」
「等等等等一下!这话听起来太奇怪了——」
「保持肃静!」
叩叩叩!
木槌又发出敲击声响。
「被告必须听从指示,要是不服的话,我会叫你离席哦……证人请继续说,我对你的证词很感兴趣。」
「是的,那我就继续说……那时候我当然有拒绝。虽然我知道这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人,不过他的要求已经太超过了。」
慢着慢着,我说你呀……
你干嘛把别人的性癖好公诸于世啊,而且内容还是虚构的,甚至超级变态。
用不着我辩解,大家也知道我是无辜的吧。说穿了,我根本就没有那样的癖好,我的癖好真的很正常。就算退一百步来说,我也只是被人说是有恋妹情结;再退一千步来说,也只是有人说我是具有S倾向的虐待狂……退一万步来说啦,就算我再怎么强硬,也只能接受一些轻微的SM……这句话是我失言,请各位忘掉。
「他还说要示范给我看。」
虚构的证词又再度继续:
「话一说完,他就慢慢脱掉衣服,开始把自己带来的道具穿戴在身上。婴儿衣服还配上围兜兜,嘴里含着奶嘴,手上拿着铃鼓,甚至还戴上好像头巾的东西……他的打扮完全就是个还在吃奶的幼儿。但是,一般女人看到婴儿都会浮现出的感情——像是亲情或母性本能——那时的我,完全都感受不到。因为当他穿上那套手脚长度不足的婴儿服时,简直就像是一只异形怪物,最可怕的就是当时他眼中充满血丝……没错,我可以明显看出他正处于极度性欲高涨的状态。」
吵吵闹闹。
吵吵闹闹。
旁听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他们彼此交头接耳,同时一脸不屑地望着我。饶了我吧,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已经发现我在社会上的立场正伴随轰然巨响逐步坍塌了,所以请饶了我吧。就算是在梦中,这样的处境还真教人难受。
「我的双腿开始发抖。」
她又继续提出证词:
「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一定要赶快逃走。但是他的手……穿着婴儿服的他伸出残暴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接着他说:『你知道逃走的下场是怎样吗?老老实实照我说的话去做,这样你的人身安全才有保障。要是不帮我压抑住滚滚欲火,你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哦。』接下来,他发觉我已经失去反抗能力,脸上便露出阴险的笑容,慢慢地躺在床上。躺好之后他又这么说:『啊噗~啊噗~马麻~马麻~我尿尿了~快点帮人家换尿布啦~』……啊、啊啊……那是多么可怕的景象啊。但是,我除了遵从他的命令以外别无选择,所以我做好觉悟,伸出手往他高高抬起的M字开腿中间那件尿布——呜!?」
十乘寺学姊突然按住自己的嘴,同时蹲下身去。
「审判长!」
此时亚里沙立刻举手发言:
「因为被告在证人心里留下创伤,证人已经无法继续作证。亚里沙认为现在应该马上进行判决。」
「本庭承认原告的提议,现在就开始判决。」
秋子很快地做出判断。
十乘寺学姊双脚颤抖不已,两名法警分别撑住她的腋下,让她坐在原告席上——难道公审巳经结束了吗?为什么没有辩方盘诘?我发表证词的权利呢?是说我这边连律师都没有耶?
「那么我们就听听其他法官的意见,那须原法官,你怎么看?」
「有罪。」
坐在秋子右边的那须原同学马上就做出反应。
「受害者的证词足以采信,所以被告有罪,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秋子点头称是,接着又问:「你相信证词的根据为何?」
「因为被告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须原同学堂而皇之地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论调:
「我从很久以前就觉得他很可疑。因为被告平常就跟以我为首的美丽女士们生活在一起,但别说是采取行动了,甚至不曾正眼瞧过我们。身为一个健全的正常青少年,这真是有些难以想像呢。不过嘛,反正全宇宙中有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总是这样说服自己。只是实情原来很单纯,因为他就是一个在变态情境下才会有反应的男人,这么一来,所有的疑点都水落石出了。」
「原来如此,你的意见相当有道理。」
「而且我个人对他有许多怨言,我的确是打算趁这个机会一吐为快,这一点我必须先补充说明。」
「原来如此,你的个人见解相当具有说服力……接下来是猿渡法官,请说说你的意见。」
「毫无疑问是有罪,我想说的话只有这些。」
坐在秋子左侧的银兵卫点头如捣蒜地说道:
「老实说,我从很久之前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被告总有一天会站上法庭的。因为自从和他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是一个无庸置疑的危险人物,不过没想到他竟然会因为这么无耻的罪行被起诉,这一点完全出乎我的预料……现在我只是为了自己这么没眼光而感到羞耻,过去我一直把这个男的当成挚友,为此我打从心里想向受害者道歉。」
「原来如此,很合理的意见。」
「如果有什么要强调补充的话,我长年以来也对被告积怨已久。看到他被指控罪行,被施予刑罚,老实说,我一点都不会觉得良心受到苛责。」
「原来如此,这是十分值得参考的个人见解。」
……呃。
太过分了,她们根本连审判的形式都懒得装了嘛。
「不过,我有一个提议。被告应该再加一条迟钝罪,从他过去所犯下的各种罪行来看,我认为这是适当的处置。」
「我支持那须原法官的意见,再加一条迟钝罪。」
「既然如此,请容我禀报再加上一条轻视好友罪。依他过去惹出的麻烦来看,这种程度的惩罚还算太客氯了。」
「我支持猿渡法官的意见。还有,我认为应该再加上一条不疼爱妹妹的罪,各位觉得如何?」
……我说你们啊,根本就是公报私仇嘛。
有件事情我想封旁听席的人们说一下,不要每加一条罪状,你们就拍手叫好嘛。话说这种
审判,根本就像中古世杞审判魔女一檬,一开始就定罪了。就算不公平也该有个限度,就算是一场梦也太夸张了。
「所有人好像都已经发表意见了。」
过了一会儿,秋子宣布审判结束。
法庭内再度恢后沉默,一股不安的寂静充斥在现埸。
「我想尽快宣告判决,各位没有意见吧?」
「慢着,我很有意见!好歹也听听我的说法吧!」
「没有反对意见,那就开始宣判。」
秋子就这样明目张胆无视我的人权,自顾自地说着:
「主文,被告应处以宫刑,以下省略。」
哇!哇!哇!
咚咚咚、叭叭叭!
整个法庭很快就被亢奋的情绪所包围,不过我还是有话要说。
「……呃,请问,审判长……」
「未经许可,被告请勿擅自发言……不过因为你即将面临的残酷命运,连恶魔都会为你感到悲哀,所以特别允许你发言。」
「哦,谢谢。我是想说,宫刑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样的刑罚?」
「被告不知道宫刑的意思吗?」
「不,其实我知道,只是想问清楚一点,或许是我记错了也不一定。」
「宫刑就是……」
奸笑。
秋子露出令人讨厌的笑容。
「简单来说,就是夺走男性特有的功能,藉此来侮辱受刑人,同时也是禁止受刑人留下子嗣的一种刑罚。某种意义上比死刑还要严苛,可以说是最极端的刑罚。」
呜哇……
很遗憾,这个说明和我的记忆分毫不差。
「这样啊,我要被处以宫刑吗?」
「没错,正是如此。不过,你表现得还真是冷静呢。」
「嗯,因为我不担心啊。」
「咦?不担心的意思是……?」
「对呀,因为我很确定这是一场梦呀。」
我摊开双手,露出游刃有余的表情。
「因为呀,真正的秋子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你们想想看嘛,她一天到晚说喜欢我、喜欢我、最喜欢我,甚至还说要和我结婚,赶快把初夜献给我,这样的妹妹竟然说要切断我的小弟弟,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
「哎呀呀,还好只是一场梦。说实话,我也开始有点焦急起来了。因为这场梦也太过真实了,空气的触感,传入耳中的声音充满立体环绕感,这一切都太逼真了。刚才我甚至开始怀疑,或许有可能我并不是在作梦。哎呀,还好还好。就像我刚才所说,这并非现实,真是太好了。」
「…………」
「审判长。」
秋子沉默不语,那须原同学举手代替她发言:
「被告似乎亟欲逃避,已经无法认清现实了,再听他讲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说不定他只是想假装精神耗弱,企图藉故得到减刑。」
银兵卫又追加补充。
「不过,我们不能被他欺骗,这个男人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个极为狡猾的重刑犯。要是在这里放他一马的话,最后我们又会再看到另一个可怜泣诉的受害者出现的。」
「说得没错,甚至可以说在这里直接执行惩罚,对被告来说更是一种救赎。犯下那样严重的性犯罪,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
「嗯,我也支持那须原法官的看法,请审判长定夺。」
「……………」
听完两人的意见,秋子思考了一阵子后说道:
「本庭要问被告,对于这样的判决,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哎呀,我无话可说。」
我露出苦笑回答:
「虽然十乘寺学姊的证词根本就太过荒诞无稽,不过因为这只是一场梦,所以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原来如此,本庭知道被告的想法了。」
叩叩。
木槌的敲击声响遍室内。
同一时间,数名法警出现,将我团团包围。
他们伸出手把我压制住,并且强迫我坐在被告席上。这些人好像是柔道社和摔角社的学生,每个人的腕力都大到吓人,当下我真的是丝毫无法动弹。
「呃,请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根据本庭的判断——」
秋子严肃地俯视着我说道:
「本庭决定在此立即对被告执行刑罚。」
「啥?」
我听得瞠目结舌。
接下来我叹了一口气说:
「……啊哈哈,原来如此,说的也是,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因为这是一场梦嘛。虽然省略上诉和抗告就直接行刑,不过至少还是比军事法庭好一些……整个情况根本就乱七八糟,不过因为是梦,所以也无可奈何,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唉呀呀,真是安心了。因为确定这是一场梦,所以我真的安心了。我不知道我已经讲了多少次安心,不过我就是安心了。」
「执行官,请到这里来。」
秋子无视我的反应,呼唤了一声,接着从刚才法警出来的同一扇门后,走出一名新登场的人物。此人就是我们的学生会长,二阶堂岚。
「唉呀,是会长。你好,你好。感觉上好像很久没见到你了呢,但其实我们刚刚才在学生宿舍见过面嘛。打从被你从宿舍里带出来之后,这些人就没有给我好脸色看,这实在是一场让人不太舒服的恶梦呢。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那么,有请执行官。」
秋子仍旧放我一个人自言自语。
「请进,接下来就交给您了。」
「遵命。」